1990年夏天學校來了一位大葉工學院修過教育學分的黃姓實習老師。帶著一附老沉的學者黑框眼鏡,鏡框下仍難掩大男孩的陽光燦爛。記得那年運動會表演的大會舞是由這位文藝青年主導,背景歌曲是沈雁的”一串心” 。身為當時屁孩並不瞭解歌曲的意涵,只覺得要比一些愛心的動作對著隔壁的女同學跳起來著實彆扭。畢竟那是一個說台語要罰錢、聽到先總統蔣公要立正站好的年代。但大家依舊在半推半就下完成了令人臉紅心跳的表演,但長大後想想黃老師應該是救國團的老司機,常常參加帶動唱的活動才會把這首歌拿出來表演,但這不是高中、大專的活動表演曲嗎??為什麼用在國小大會舞阿?
那年代並沒有現在邊走邊看讓人跌到人孔洞的智慧型手機,最夯的配備是倚天電腦286,需用5..25吋磁片進入DOS系統開機的黑白大頭螢幕電腦。那年的二次段考完他找了我們幾個毛頭挑一對一籃球鬥牛,在幾回合的紫禁之巔男人對決後,仗著身高優勢敗了我們幾個小鬼。
在滿足他的志得意滿後問我們要不要看他的電腦,隨即引領我們來到他宿舍以那傳說中的5.25吋磁碟片進入DOS ,進入了神之領域開啟了”小蜜蜂” 。你沒聽錯那是個比貪食蛇或俄羅斯方塊更早的時代,也是”街頭霸王”與”雙截龍”正夯的時代。就這樣一群男孩在大考完的午後窩在五坪空間裡死命的敲擊鍵盤,只為了殺掉一群小蜜蜂。
隔天這位充滿科技感的文藝青年說 :他有一位遠房親戚住在學校附近,問我們幾個認不認識?巧得是潛意識立即浮現他親戚的印象,便帶著他去拜訪久未謀面的親戚。
初見面時彷彿隔了幾世紀這麼久,看見老黃的眼淚已經開始在眼框打轉,叫了聲舅舅後不故世俗的眼光拔下他的黑框眼鏡任眼淚盡情的決堤。
舅舅是位左手及臉面小兒痲痺患者,從小就過著被世界遺棄的生活,年老了也僅能靠著拾荒為生,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,住在沒水沒電五坪土角厝。
身為旁觀者的我頓時內心感染了老黃的不捨、無奈與傷悲,之後老黃隨即拿出身上所有的現金硬塞給舅舅,要他去買些自己喜歡吃的東西,要他好好照顧自己。